谁见过浪花和礁石的爱情?
我见过。
在大连的老虎滩,在青岛的栈桥,在厦门的鼓浪屿,在北海的涠洲岛,在海南三亚的天涯海角。
那海边的一块块礁石,斑剥褴褛、虬老皴皱,姿态奇桀。而且还有多处被蚀成空洞,有溃裂的痕迹。
我正在思索,美丽的礁石为什么会变成这般形象?忽然听到雷鸣般的响声,看见海浪阵阵地涌向礁石。海浪一次次地拥抱着着礁石,礁石一次次地亲吻海浪,双方就这样舍身忘我地爱着。
我明白了,原来,礁石就是这样被狂涛疾浪爱过,爱的遍体伤痕。那遍体伤痕,是海浪的柔软抚爱的回旋在坚硬如铁的岩石上留下了标记。记载它们挣扎求爱的伤痛过去,记载着饱历沧桑的洪荒,记载着苦涩泪痕的细致委婉,记载着时光的繁华与幻灭。
我终于看清:澎湃的大浪和坚韧的礁石之间的爱永不歇止。爱的涎水在礁石的身体上迅急推涌、回旋,化作泡沫,在晴空中飞扬散去。就这样,娇柔的浪花和刚烈的礁石一爱再爱,倾全力凝结这千万年来结下的不解之缘。
据我的体验:这个世界上的爱,都是温馨的。如此刚烈的爱,我是第一次见到,令我心神震颤。
我终于体味到:在这个世界上,爱者和被爱者,都有一种庄严。海浪的爱,咆哮、澎湃,毫无息止的纠缠;岩石的沉默、固执、永不退缩的坚持。这是缱绻缠绵的爱情,这是惊动天地的爱情。它们依傍、亲昵、回环,它们用近于疯狂、毁灭的爱相拥抱、相接吻。爱的炽情奔涌,爱的荡气回肠。生命历程就在这样爱中化为时光的流影,就像爱者与被爱者的眼泪潺潺流尽。最后,所剩的只是一块斑剥褴褛、犹自傲然兀立的生命的骸骨。
面对爱的结果,生命的骸骨——礁石,我看见了它身上惊涛骇浪般的纹理,仿佛依稀听见雷鸣电闪般的水声回旋。浪花与礁石,永远不息地演绎着撕心裂腹的爱,拍岸而起,云崖激荡,浪花汇着石花在空中幻灭……
作者:林世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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